耳朵耸动了下,孟乘渊转头看来。
看到是她,男人皱起眉,眼睛瞬间红了。
裴晚曦没看清,正要走近他,孟乘渊却先一步来到她面前,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后背的大掌收紧,男人的脸颊不断在颈窝蹭,病服带有的消毒水味都染到她身上,裴晚曦觉得痒,忍不住笑,「你干嘛?我不是昨天才来吗??」
孟乘渊抬起头,揪着眉,溼红的眸中是她的倒影。
裴晚曦用手顺了顺他的背,男人朝她抬起下巴,再努了努嘴。
她无奈一叹,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吻了口。
一吻落下,裴晚曦松开他想让他坐,孟乘渊却还抓着她的袖口,眸子溼漉漉的,似乎还未饜足。
明明昨天她来,他还没那么兴奋的,今天怎么一直讨要?
就好像,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
脑海闪过这个想法,裴晚曦一愣,赶紧洗去这荒谬的念头。
「你先等??」她正想说他,馀光却落在病床的餐板上,上头放着早上七点送来的早餐,没有丝毫动过的痕跡。
裴晚曦笑容微僵,直到手指又被男人扣了扣,她才看回他,努力扬起微笑,「那这样,你把早餐吃完,我再亲你,好不好?」
孟乘渊闻言,看向餐盘,再看回裴晚曦。
双手依然紧扣她的,他盯着她许久,乖乖点了点头。
孟乘渊牵着她走回病床,裴晚曦坐到床沿,看着床上的男人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拿着汤匙挖起粥送进嘴里。
盯着他进食的侧顏,裴晚曦忍俊不禁。
会客时间只有一小时,裴晚曦今天没申请晚上的探视,见时鐘走到十点四十分,她来不及等孟乘渊吃完,就开口:「孟乘渊。」
刚好吞下一口粥,孟乘渊放下汤匙,看向她。
裴晚曦笑瞇瞇地看着他,中指和食指併拢贴在唇上,「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我啊,把我的手机桌布换成我们两个人的插图了。」她笑道,同时比起手语,「是我们当年一起去餐厅吃饭拍的照片,你记得吗?」
「我穿红色裙子,披着你的蓝色大衣,你转头过来亲我脸颊的那张,记得吗?」
孟乘渊视线随着她的手移动,神情有些呆滞,眼底却顿时漫起雾气。
裴晚曦记得孟乘渊第一次看她比手语时瞬间哭了,她知道他感动,但没想到他看了那么多次还能泛泪,甚至是在服用药物后变得有些迟钝的状态下。
「虽然我没有画得很好,但画得很用心喔,感觉我都能当画家了!」她继续说,双手不停比划,「孟乘渊,你要好好接受治疗、好好吃饭,我会等你。」
「你不在的时候,我就会看着我们的画想你。」
她朝他笑,眸子闪烁着星星,黑眼圈被光芒掩藏,「我已经选好温哥华的公寓了,就像我们以前说好的那样。」
「只要等你出来,我们就一起去那里生活。」脑中全是医药费和警方的盘问,裴晚曦却笑得真诚,像个毫无烦恼的小孩。
「你一出院,我们就走。」
她说完,手落下,整间病房陷入寂静。
墙角的监视器死死定在两人身上,空间中只有时鐘细微的滴答声,孟乘渊没有回应她。
他看着裴晚曦,双眼愈发通红。
直到一颗眼泪坠落,孟乘渊颤抖地抬手,向她比起手语。
『美甲店呢?』
裴晚曦笑容一僵,而孟乘渊啟唇唤她:「晚曦??」
『你现在,为什么不涂指甲油了?』
裴晚曦愣了愣,低头看向指尖。要不是孟乘渊提及,她根本没注意到她的指甲早褪去艳红的色泽,光秃秃的,也因久未认真修剪,月牙痕已有些长了。
她错愕地看回孟乘渊时,男人已泪流满面,消瘦的身躯颤慄,彷彿轻触即碎。
『是因为钱,对不对?』
孟乘渊看着她啜泣,伸出食指指向自己,『是因为我,对不对?』
裴晚曦心一抽,慌乱地握住他的手,「不、不是的,孟乘渊,不是的——」
孟乘渊却挣脱她了。
裴晚曦怔住,手悬在空中。
男人低下头,额发盖过双眼,表情一片晦暗。
——孟乘渊患者无法说话这点,比一般药癮和忧鬱症患者还要艰难,因为他不能用言语表达情绪,容易出现自我封闭的倾向。
——这点需要家属多加陪伴,鼓励他多与他人交流,即使是用手势或其他非语言方式。
脑海浮现医生说的话,见孟乘渊低头不愿看她,裴晚曦有些着急起来,攥住他的衣角,「孟乘渊,你听我说,真的不是因为你,我没涂指甲油是因为——」
「我怀孕了」这四个字尚未吐出,孟乘渊忽然看向她。
病房里的沉默如一层厚重的云,压在他们身上。
男人睫毛掛着泪珠,泛白的唇瓣啟闔,朝她比起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