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寄人篱下,还要靠贺老板养着——我可问了户部,停职即停薪,至少一年半载的,我可没俸禄进袋啊!“
显金点点头:“没事,师父铁定藏着钱!你吃你爹,我吃我师父,咱们殊途同归,万象归一。”
乔徽:“嘿嘿嘿——”
显金:“嘿嘿嘿——”
两公婆相视一笑,极有默契。
东苑书房门外,游廊之中,披着外衫一瘸一拐的乔放之,险些崴了脚。
真是一对珠联璧合的豺狼虎豹啊!
“咚咚咚——”乔放之敲出了老父亲和亲师父的委曲求全和隐忍宽纵。
“嘎吱”一声响,书房门大开。
乔徽有些了然地将目光落在了乔放之的身后:这样老弱妇孺一行人千里迢迢而来,虽然如今太平之世,却也需警惕流寇匪人——怎么可能不跟一个有功名加身的成年男子?
“二郎。”乔徽弯唇,目光澄澈坦然:“好久不见。”
乔放之身后站着的是,隐没在烛火光晕之下的陈笺方。
显金亦舒朗展笑:“二郎,好久不见。”
陈笺方微微抬眸,似乎对显金的在场并不意外,拱手行礼:“宝元、显金——好久不见了。”
三人皆语声平和。
乔放之在三人之中环视一圈,最后把目光落在显金身上,拧了拧眉,眯了眯眼,完全无视房间里的大象,天赋般地找到了华点,痛心疾首道:“夜半三更,你在东苑干啥!?老师虽不拘小节,但好歹也是朝中学派领头羊、文人风骨第一人——你们还没……”
把“成亲”两个字咽下去了。
他那迟早要姓“贺”的长子,非常没有礼貌地对着他耳提面命了很久——不准催成亲!更不准催什么子嗣传承!最好是连成亲两个字,提都不要提!要是因为他,显金打了退堂鼓,他必定多一个剃度出家的世外儿子……
说实话,乔徽出不出家,其实对他的威胁不大。
他比较害怕显金打了退堂鼓,这个儿子可算是砸手里了。
乔放之艰难止住话头,嘟嘟囔囔:“等陈三爷回来,为师迟早要同他好好说说的……”便说起正事来:“宝元,正好你近日赋闲在家,若是得空,便与二郎四处寻一寻离国子监近些的民舍。”
带了埋怨的口吻,转身对陈笺方道:“家里这么大,一定要出去住……左右你们行商的人家家底丰厚罢!”
陈笺方垂眸浅笑,端正清俊的五官终于多了几分生动:“托老师吉言,家母接手陈家生意后,成本降了三成,盈利却涨了五成,确是财神入家门了。”
深夜谈话(2500)
乔放之不知道陈家和显金最后的瓜葛,他没细问过,显金到京师来住在乔家,他是求之不得的,凡事莫要深究,一旦深究内里的瓤子总是恶臭——虽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显金在陈家干得好好的,陡然离开,总有些隐秘官司在里头,又听说显金离开后,陈家那位精明强干的老太太躺了很久的病榻,陈家老二和老二媳妇难得不管铺子,一溜儿去苏州府、松江府、应天府玩了一趟,一副富家闲人的懒样……
陈家乱了挺长时日,老友熊令甚至给他写过信,请他作为陈笺方老师去陈家劝一劝——老熊一心想将宣纸盘出来,眼睁睁看着陈家因内乱倒了台,满心都是对宣纸的可惜。
奈何,当时他脚伤未痊愈,显金与宝元准备下倭,实在腾不出手……
这为难时刻,反倒是长房遗孀站出来了,又立规矩又设章程,强迫陈家子弟做事才有饭吃,把这一滩死水盘了活。
老娘迎来了事业第二春,反而儿子却遗憾落北。
今年三月的恩科,陈笺方静悄悄地上京来考,谁也未曾告知,原以为是要一飞冲天的,谁料到却并未上榜。
乔放之并不避讳显金与乔徽,拍了拍陈笺方的肩头:“既然家中太平了,便在国子监中憋着口劲好好学罢!别叫别人笑话,说我乔放之教了一辈子的书,临到头,泾县两个最有希望的郎君谁都没能金榜题名——宝元是不指望了,你必定要给泾县、给为师、给青城山院争口气。”
陈笺方微微低头,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投下扇形的如鸦雀展翅的阴影。
“没找到住处前,宝元住东苑,你便住南苑,别着急慢慢来。”乔放之觉得自己隐秘且伟大:他连亲家公都养了,再养个得意门生,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陈笺方再垂首应是。
乔放之交待几句后便欲走,走前看了眼显金,欲言又止:真是操不完的师父心……到底还没成亲啊闺女!
显金怕导儿念叨,耸着脖子,十分乖觉地跟在乔放之身后出门去。
乔放之生出几分欣慰:这丫头好歹还有点眼力见。
满意于这个闺女的察言观色,自然而然想起另一个闺女,乔放之杵着拐杖,在里间游廊里,侧头问长随:“这些时日怎不见宝珠?都哪里去了?”
长随答:“大姑娘今日往城东边去,听闻杜秀才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