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律也瞅见了,轻笑一声:“不过这会儿想想,你上辈子除了出身,也没缺过别的。”顿了顿,又叹道,“倒是真让照真算准了,他和印山鸣哪怕是人都死了,却还影响了你的命运,争取了一线生机。”
“我当年上仙门时,”薛清极低声道,“师父曾说,门里有个又蠢又聪明的徒弟,会是我的师兄,那时我不明白人怎么能又蠢又聪明。”
严律拍拍他后背:“我看这小子已经混乱了,你去跟他解释解释。怎么说随你,等会儿回来找我,我还没对你进行思想教育!”
说着说着又想起来被骗的事情,竟然又开始搓火,一巴掌扇薛清极后脑勺上,怒气冲冲地钻车里去了。
薛清极倒也不生气,踱步过去,对隋辨点点头。
“呃,妖皇怎么看起来火气大得很?”隋辨问道。
薛清极笑笑:“年纪大了,耍耍脾气而已。”
“哦。”隋辨看他一眼,低下头,抓抓耳朵,又看他一眼,“那什么,阵灵虽然活动范围有限,但你和山怪不一样,被大阵完全接纳又有容器在,求鲤江连接合阵,你可以活动的范围其实不小——”
薛清极抬起手:“我能有现在的样子,已很满足,别的都是奢求,不敢多要。你到底想说什么?”
隋辨停下话头,沉默片刻,抬头看他:“我沉在江底的时候,总感觉自己心里有许多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前段时间也老做梦,梦里的事情,现在想想应该是千年前的场景。我只是想知道,我是否与那位印前辈……”
他不太能说下去了。
薛清极却已明了,一夜的冲击对隋辨造成的混乱逐渐褪去,他这会儿已经想明白了许多。
这种后知后觉的感觉大概很是糊涂,又难以接受。
薛清极忽然想起严律对他那些转世的态度,他刚复活时,还会略有些惊愕严律对这些事情区分的如此分明。
现在他才发现,这并非什么难事。
“师兄已死了千年,”薛清极看着他说,“或许仍有些执念,但如今也都已放下了。”
隋辨的眼神逐渐清明,带了些许泪水。
薛清极低声道:“你只是你。是隋家后人,仙门阵修,跟一个傻子当朋友,没有一日懈怠过修行的修士,你是隋辨,不是任何人。你经历过的、记得的一切成了现在的你,而非别人。”
隋辨点了点头,狠狠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但要是有机会,我还想多了解了解印前辈。”
薛清极笑了,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好像飘去了千年前的六峰:“他没什么好说的,又蠢,又聪明。”
车内备了小毯子,严律捞了一条盖在膝盖上。
薛清极回来的时候严律正闭着眼歪在车座上,嘴里的烟也不点,好似睡着了。
他走过去挨着他坐下,见他腿上的小毯子毛茸茸的,不自觉地又前倾身体,枕在严律膝头。
“干嘛?”严律的手落下来,抓抓他的头发,“撒娇不能逃避思想教育。”
薛清极道:“有些累了。”
“阵灵的缘故?”严律睁开眼,“早说了你现在这德行没人能猜到会有什么后果,起来,我看看什么情况?”
他这紧张模样,全把思想教育忘到脑后。
小仙童这转移注意力的奸计再次得逞,歪着头没让严律瞧见自己脸上表情,只说:“我小时候有一块儿毛毯子,你记得吗?”
“有印象,”严律说,“那破毯子你回六峰了都不忘打包带走,不知道有什么好喜欢的,后来太破了才收起来。”
“那是你带我回弥弥山时送我的,”薛清极说,“有你的气味。”
严律心里一软。
薛清极又说:“什么时候化原身哄我?别推三阻四的,妖皇,我现在时间多得很——”
严律面无表情地用手盖住他的头,冷漠道:“巧了,我也有很多时间跟你耗。闭上你的嘴!”
一天天就知道气人!
骂完又笑了。
挺好的,小仙童能气他很久很久了。真不错。
一夜暴雨, 尧市的大规模停电终于在破晓前恢复。
黑夜里又是雷鸣电闪又是异象频发,不少人目击到了街角一闪而过的兽影和在半空中御物飞走的人影,或有眼亮些的目睹头顶苍穹中恍惚有什么巨物落下, 合阵之下的各处都有怪事发生。
街头巷尾都传起“仙人渡劫”“群妖游行”之类的消息,说得有鼻子有眼,最后都唏嘘地感叹世间或许还真有神仙妖鬼存在,切不可任性妄为不敬鬼神。
虽然事后官方出面解释是天气影响导致的幻象, 但网上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流传着尧市四周的怪异见闻。
要么是有巨大刺猬滚过街道碾碎了好几个怪模怪样的人, 但第二天街上却连半点儿痕迹都没。
要么是说有个人抄着罗盘冲过来砸碎了自己家玻璃上贴着的怪脸,还跟他说他现在在做梦,自己不是修仙的。
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