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既然大人让章貔跟着,这样也可,但要多带些人吧,免得遇上什么差池,我等后悔不及。”
罗非白不置可否,清点了几个后来招进衙门的差役。
都到了自己地盘,哪里会有什么事,当地百姓也都认得大人,拥戴得很。
众人放下心,柳缥缈问凉山王寺在哪。
路过不见吗?
“在山顶,那地方不吉利,去过一次,到了儋州,被姓曹的事一吓,本官的旧疾就犯了,可见是有点门道在的,你官运不行,本官还行,还是有点忌讳的好。”
罗大人讲话果然实诚,惹得柳缥缈哭笑不得,观望了下山顶,到底没强求。
说实话,是有点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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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山下,就进入县城地界了,两边彻底分开。
道口,温云舒没拉住侄子,后者高声喊:“非白叔叔,明日要来我家吃饭不?爷爷忌日”
温云舒捂住他的嘴,面带涩然。
罗非白一怔,恍惚想起来好像的确是温廉的忌日。
温廉本就亡故大半年了,自她骑驴进黎村成了通奸犯,至今也有几个月了。
原来真的快一年了。
“未知,若是有事缠身,不定能去,不必等我。”
“那好吧。”
男童失落,温云舒神色恬淡,最终深深看了罗非白一眼,压下眼底的忧心,温淑行礼后离开。
江沉白让李二分路护送,免得遇上什么变故,毕竟是年轻女子。
一回头,他瞧见罗非白已经带着柳缥缈走进了另一条小道,过溪流,绕了县城城郊。
“沉白,走了。”
“来了,大人,我们在县衙等你。”
诸人分道扬镳,马上的罗非白抬手微摆,背对着他们,而天日光辉正好。
衬她白衣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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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了。
又走进了半个黑夜。
天开始昏暗了。
柳缥缈疑惑问:“这么远吗?罗大人。”
罗非白:“坟茔之地,难道还能挨着活人聚集的县城吗?”
“有道理,那还有多远呢?我是怕您身体不好,太晚了没吃饭,饿着。”
“的确饿了,不过也到了。”
往前看,的确看到了一大片的坟茔。
因为尸骨才挖出来没多久,本来女儿家死了,大抵许多门户是不愿意让其祖陵的。
女子苦,生来苦,死后苦。
无主飘零。
但,有些人家是例外,而作为县官,心有怜悯,不知何时给批了一块坟地,于是有了这一片新新的坟茔,可供后人前来祭拜供奉。
“大人,是好人。”柳缥缈下马,站在这些被打理干净,但还可以瞧见某些土坑显然还未完全收工的坟地前面,面露感慨。
“好不好的,也无甚意义,毕竟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这些功夫大多是做给活人看的。”
好生凉薄的话。
柳缥缈回头,看着同样下马的罗非白,后者在几个差役中显得那么醒目,面带倦色,仿佛在春生时灼灼其华但近尾声欲凋谢的白玉兰。
透着几分萎靡的美感。
男女雌雄,莫辩其色。
“大人,仿佛不忌鬼神,是因为心里没有遗憾吗?”
“有的吧,不堪对人言罢了。”
“世上人大抵如此,不过我的遗憾可以与人说,比如与大人说。”
“官运?”
“不是,是,与奚玄此人一较高下,大人可会笑我?”
“不会。”
“这些坑是还有女尸未能进去?”
罗非白本在看那土坑,闻言回头瞧他,“谁说是女尸。“
“你看看喜欢吗。”
“用来埋你的。”
“你不是最喜欢活桩养运之术吗?”
黄昏的光还在,半昏暗。
她在黄昏里,而柳缥缈在昏暗中。
找我
闻言, 他静默了几分,也看着附近看管坟茔的木屋后面走出一个个手握锄头跟刀刃的人。
怕是一些苦主的家人。
老少男女都有。
都用无比恶毒怨恨的目光盯着他。
柳缥缈嘴角微微抿,微笑:“真是让人惊喜的路数, 大人果然爱重民心, 就是不知道这样没有实证就灭杀一个清白人,是否有违礼法。”
罗非白:“果然还是没当过官,见识有限。”
“小盆友,你怕是不知道这人间的是非真相,不是都非要靠律法才能让正义得到伸张的。”
“你以为你父亲被你推出去顶罪后,你就安全了吗?”
柳缥缈神色僵住,盯着罗非白似笑非笑的冷淡神情,那种睥睨跟运筹帷幄的冷酷姿态像极了太子妃两人所属权贵们弹压儋州百官的威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