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转手的这间,也是那时起就开着的。这间铺子开在城西偏处的一条叫千斛巷的地方,做些干净的杂物生意。那条巷子以前往来的人多且复杂,有些下九流的路子。
刚嫁过来时,还听公爹提过,一些世家私养的暗桩消息也会在那儿流通。
正因那地方来往人多,铺子的掌柜机灵,所以年年进项不少。
不过自现如今的陛下登基后,千斛巷早被朝廷整饬过一遍。那儿已变得人影稀少,格外冷清。因而铺子这两年月月皆是亏损。
许婉考虑过后,决定还是将这铺子卖换银钱,省得给了女儿叫她操心。
不过这铺子的掌柜伙计多年来办事尽心,她想调去其他铺子,又怕差人去办不妥当,会寒人心。所以还是亲自去说吧。
楚承义听了只揽住人道:“那更要早些歇息。”
许婉笑着点头。
翌日,许婉一早就出了府。
日头徐徐升高,城中宽阔平坦的大道上,魏槐晴的马车沿着长街拐了个弯。
她撩起帘子回头瞧去,已不见了后方的马车和人。
恰好不远处便是楚家府邸,魏槐晴捂着头疼的脑袋,让马车停了下来。
老爷夫人都不在府上,下人直接将魏姑娘引进了小姐的院子中。
凝竹泡好茶,备上茶点摆在院子里,并让人去提醒厨房午膳需多加些菜。
楚筠则靠在桌上,支着下巴看着魏槐晴灌了一大口茶。
她眨了下眼眸,问道:“晴姐姐,你还在躲徐公子呢?”
魏槐晴搁下杯盏,脸上神色无奈,还显露出不解。
她今日出个门,碰巧又遇见了徐朔。眼见他那马车就要跟上来找她说话,魏槐晴当下就让车夫调头了。
“一个能考上状元的人,为何听不明白我的话?”魏槐晴疑惑着说。
总不至于是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吧?难道是她刀练得太多,书读得太少了?
当年书呆子一心说要负责,还回府同长辈自述过处。之后伯府甚至还请了媒人上门说亲。
魏槐晴觉得他小题大做,自然不应。魏颂夫妇也只道是小事,以未到成婚年纪,还有她兄长还没成婚为由,客气地先暂且推拒了。
好在徐朔高中以后,仅是遇见他时显得烦人了些。
他若又再请媒人上门,那魏槐晴就更头疼了。
她不知道,徐伯爷给自家次子发过话,让儿子想娶媳妇就自己想法子。只要人家姑娘愿意了,徐家大可上门提亲。
不然再请人说一回媒,再被拒一回?他还嫌弃丢人呢。
楚筠犹记得先前她发愁时,还询问过魏槐晴的意见。现在却是晴姐姐理不清了。
她不熟悉徐朔,只好努力帮着猜测了一下:“会不会徐公子是听明白了的?”
“他都听懂了还来……”魏槐晴一顿,摆手道,“算了,不提他。”
她心想着,若要论稀奇古怪的点子,还得是魏淮昭擅长。
要不找她那好兄长帮着出个面,让徐朔能够想通些,别再缠她负责了。
想起魏淮昭,魏槐晴也不免有些奇怪:“他离京都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回来?”
楚筠见她沉思半晌忽然说了这话,没反应过来疑道:“谁呀?”
魏槐晴道:“还能有谁,魏淮昭。”
魏淮昭上回让人送来的冰镇梅子汤,都已然是好些天前的事了。楚筠眨了眨眼,低声说:“原来他最近不在京城呀?”
魏槐晴点头:“年初小舅一家来京,被娘多留住了一段日子。他们离开时爹就让他一路护送他们回去了。”
虽一来一回是要花些时日,但算着也该回来了。
“也不至于迷路吧,脚程怎么这么慢?”
日光隐没,原本晴好的空中逐渐有乌云叠层,还骤然响了一声闷雷。
京城脚下,一戴着斗笠,身着整洁短衣的壮年村户从市集中走过,拣了几袋货挑在背后。
男子瞧着身形气息都很普通,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
而后他一路不紧不慢地走着,近了京城,再随着众人一道过了城门,便直往着城西的方向前去。
其人身后。
魏淮昭的身影隐蔽在暗,一路上漆眸紧盯不错,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楚筠留魏槐晴一道用了午膳。
用饭前她问了下凝竹, 得知娘亲出门还没有回来。
因为让灶厨多烧了几道,午膳本就用得晚些。可吃过之后,都已是未时,却得知娘还是没回府。
楚筠记得娘亲一早说她去千斛巷看看铺子, 并非什么麻烦的事, 午膳前就能回来。她若定了时辰, 鲜少会错过。
而且前后不过转眼功夫, 天色就变了。空中往下砸了几滴豆大的雨后,就渐连成线, 眼瞅着越下越大。
这么大雨,行路行车都不方便。城西那边小巷居多,路本就泞,娘是不是被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