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楚筠也是没想到,还能听到有人说她胆子大,而且还是这个总嫌弃她娇弱的魏淮昭。
故意说来笑话她的呢。
魏淮昭上了画舫,将小豆丁送回程嫣手中。
左右不过片刻,却险些要出事,程嫣一颗心差点快跳出来。她赶紧抱着儿子瞧了仔细,又起身对魏公子见礼谢过。
汪氏也是惶惶。
先前那一会,廷儿本是坐在她身旁帮着照看的。若一个走神间当真出了事,她回去怕是说不清了。
她同程嫣致歉,道往后若带廷儿出来,身边还是需带几个仆妇的好。
转眼间,画舫上的几人各有心思,已经无暇顾及那落了水又得救的宁煊。
宁煊狼狈爬回船上,已经从头到脚湿透,竹箫更是入水后飘远了。
莫重旻所在的船一撞之后,已经稳稳退回,离了宁煊的船一段距离。
他看着一晃眼就上了画舫的魏兄,觉得最近真看不透他这好兄弟。
似乎有时变得沉敛,可时而又比以前还要行事张狂。
不过莫重旻一向懒得动脑子,也就不想了。
他就说吧,魏兄今天心情很不好。
莫重旻冲对面二人略一抱拳,只说是船意外失了控,还劝他快些靠岸去。
本就是入冬的天,落水一趟后便是刺骨的寒意。宁煊哆嗦不止,早已顾不上其他,更不愿自己这般模样落入舫上女子们的眼中。
好在此处已离另一侧的岸头不远。
待他上了岸,已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再不换下湿透的衣裳,怕是要得风寒。
可宁煊远望着舫上人影,回过神后,忆起落水前瞥见对方的冷漠眼色,怀疑那男子是故意的。
可他并无证据。
“他们是何人啊?”宁煊问身旁友人。
他才入京城,不该得罪了谁啊?
友人早已认出,解释道:“那是魏将军府的公子魏淮昭。”
京中皆知这魏淮昭的性子,与寻常的世家公子是截然不同,听说以前就是个小魔王了,连魏将军都常拿他没辙。
话虽如此,倒也没听谁说过他爱无事生非的。友人只当是意外,没有多想。
他劝着宁煊赶紧先去找地方换身衣服要紧。
宁煊缩着身子匆匆离去,心中只可惜未能与引为知己的那位姑娘结识,说上两句话。
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
因为此处是另一侧的靠岸口,湖上船只多是此处停靠,所以街道旁早早停着两辆钱氏的马车,后头还停了辆楚家的。
二人离去时,友人瞧了眼,一琢磨隐约想起来了。
那抚琴的姑娘最后探出身时,宁煊虽落水,可他是看清了的。
原来就是与魏家定下了亲事的那个楚姑娘啊。
宁煊听见脚步一顿,意外道:“定亲?”
“两家这婚约京中皆知。你才来,不知道也正常。”
宁煊在原地站了半晌,还是友人催着才又迈腿。
那位姑娘,竟然是议了亲的?与她定亲之人就是那魏公子。
他想到自己视线一直盯着姑娘的方向,又琴箫合奏,魏家公子若是因此生恼,倒是能理解一二。
但有话大可直言,何必如此行事?
真是……莽夫。
那样玲珑娇俏的姑娘,将来却要嫁一如此气量的武夫,实在令人心生怜悯。
宁煊一边暗叹,一边抖得厉害。
又听友人在那说着,那魏淮昭本是不满亲事的,可传闻某日过后,却又似乎改换了心思,换谁谁信呢?
宁煊往年在山间时,就曾见过猎人布下陷阱引诱猎物。
只觉得楚姑娘愈发可怜了。
可惜他是读圣人书的持礼君子,来年只等状元及第,哪好对他人定了亲的未婚夫人有所念想。
会坏了名声,不妥。
魏淮昭刚帮了廷儿,程嫣为表感激与礼数,便想请他于舫内饮茶歇息。
等靠了岸,也应当请人入府致谢的。
楚筠一听,魏淮昭竟是要留在画舫上不走了,还要一起游湖么?
不过既然程姐姐开口,又寻不出反对的理由,她也就没说什么。
况且她是何想法又不重要。
魏淮昭这人,以前心思一贯很多,更不爱听别人的安排。
若她表示出想让他离开的意思,那他极可能要当场坐下,焊在画舫上了。
可他在这里,楚筠难免会不自在。无论心里如何想,避他已经快成她下意识的习惯。
这画舫再大,地方也有限,四面又被湖水一包。
她岂不是想躲开些,也无处可去了。
魏淮昭只道不过小事,让程嫣不必放在心上。
视线却始终停留在楚筠的那边。
她虽没说话,站去一旁盯着湖面,十分乖巧安静的模样,可不乐意都写在脸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