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人持弓满弦,而箭尖则直直对准了她,蓄势满满,仿佛下一刻便会破空而来,狠狠刺中她。
楚筠浑身僵硬,搭在身前的手攥起,紧紧揪住了系带,脑中却是吓得空白了一片,连那箭尖之外的景色都罩上灰蒙,瞧不见了。
呼吸仿佛凝滞之时,耳畔骤然传来“当”的一声,那道森冷的寒光消失了。
莫重旻正拉着弓玩呢,却见斜里一人上前曲起指骨,于他箭尖一敲,力道之大竟将他满弓的箭头生生敲歪了几寸。
他转过头,就见到魏淮昭目色黯沉地瞥了他一眼。
莫重旻顿时感到后颈麻了一阵。
魏淮昭神色不善:“你在做什么?”
莫重旻扯扯嘴角笑道:“不过一个玩笑。我还能失了手不成?”
然而他见魏兄并无笑意,也就立马收敛了。
莫重旻自以为最是了解魏兄,此举也只不过是想帮他罢了。魏淮昭既不喜欢楚姑娘,那让她知晓魏兄的好友都是如此凶悍吓人,兴许也就回去哭闹,不愿嫁了呢?
魏淮昭先前为了退婚捉弄过楚姑娘,他知道一二。因而方才看到楚筠时,也就起了顽劣的心思。
“魏兄,我当我是在帮你呢?”莫重旻凑近低声道,“你之前不也曾拿刀吓唬过她。”
魏淮昭拧眉。
胡说,他何时拿刀吓唬过她了?
“那往后我日日拿你脑门当靶子练如何?也不过是玩笑罢了。”
魏淮昭冷声告诫:“莫再行此举动。”
眼看魏兄是真动了怒,莫重旻知错反省的也很快,连声与楚筠道了不是。
魏淮昭将对准她的箭矢拨走后,楚筠好一会才缓回了神。
前一刻的惧怕惊慌,此时后知后觉从心底蔓延出来,她红红的双眸,不受控制地就盈满了湿润。
待将莫重旻赶走后,魏淮昭脸色缓和些许。
可他看向楚筠时,却发现眼前姑娘一双晶亮的眸子里沁满了泪。
魏淮昭想,她还是爱哭。
曾经年少的他见了,总会感到心中烦躁,因为觉得女子爱掉泪着实是太娇了。
可此时他见了,心中的躁意却更甚了,只觉着有什么在狠狠掐着他的心尖,叫他连呼吸都混乱起来。
楚筠刚受了惊吓,脸色有些苍白。斗篷上的白绒衬得她面容楚楚,对比之下双眸红得显眼,越发像只娇弱无助的小兔子。
可兔子胆子太小了,受了惊吓甚至还会直接断了气。
魏淮昭不想见她哭。
他想哄哄她。
“我已将他骂走,莫怕。”
怕再惊到楚小兔子,魏淮昭连话语声都不由得放轻。
可他欲上前,才缓过来的楚筠看到他靠近,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
魏淮昭顿住了。
他似乎想起来,莫重旻提起的是哪一桩了。
当时他正得了柄不错的刀,又恰好碰上了楚筠,于是也没多想,将刀合鞘一扬手便丢进了楚筠的怀里。
还说她若能拿得住那把刀,便送给她了。
那刀沉得很,他自是知道楚筠拿不住。
她骤然被丢来了一柄刀,本能地抬手接了一接,然而刀器沉重,一下压弯了手臂,滚落砸在她脚边泥地。
他笑着过去拾起时,楚筠便是这样通红着眼退后了两步。
当时的他不过是想让她知晓,他将来是要做大将军的人,大将军的夫人怎能连刀都提不动?
这些陈年旧忆……
魏淮昭无言暗叹。
拿刀吓唬,如此说来,倒也是没有说错。
曾经的魏淮昭虽常捉弄楚筠,但除却那条将她吓病了的虫子外,并未做过多失分寸的事。
其实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对楚筠有过什么敌意。父母之命她亦作不了主,他更没有看姑娘家害怕这等恶劣癖好。
魏淮昭针对的只是这门老爹早年安排的婚事。
他的这些举动从来光明正大,因为他得叫爹娘看见他有多不乐意被安排的这亲事,也好如愿脱了身。
是以前世退了婚事,他无需再这般表现后,二人偶有遇见,关系也较之前更为缓和。
将这幼时定下的亲事解除,于他和楚筠而言都是最好的结果。
曾经的他就是这般以为的。
但在如今的魏淮昭看来,不过都是嗤之以鼻的幼稚行径。
于楚筠而言,又如何不算伤害?
否则也不会这般怕他躲他了。
“楚姑娘,先前我确有诸多冒犯得罪之处。悉已知错,但求原谅。”
魏淮昭终于寻到机会,能同她当面道歉。
楚筠听到了,她湿润的双眸睁大了好些。
她不知道短短几步内,魏淮昭在心中绕了多大一圈,她还在刚才差点会被箭射穿的后怕之中。
魏淮昭是会捉弄她不假,但若就今日之事而言,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