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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节(2 / 2)

,好为日后祭奠指引。

可是,这十二个字……

风骨俊秀,同她的正楷风格一模一样。

若非印象里从未替人写过墓碑,她真以为这是自己的真迹。

日光渐起,晨雾缭绕。

宣榕走进些许,半蹲下来,指尖轻触这几个字,微微蹙眉,读出声来:

“无名氏。”

“昭平四年五月廿二立。”

回应

宣榕诞辰是五月廿二, 对临近的时日较为敏感。

因此,她拂去碑上细尘,刻意多看了几眼, 喃喃道:“从新旧来看,确有三年。可是既无鲜花旧痕, 也无焚纸祭奠, 谁立了这么一座坟茔……”

正在疑惑不解之时, 阿望按耐不住了。

它本就好动, 猛然一蹬,越碑踏坟,然后亮出爪牙——开始刨土。

把容松他们挖坟掘尸之姿态, 学了个惟妙惟肖。

但这处坟墓不需做法迁徙啊……

宣榕见状,陡然一惊, 喝止道:“阿望!不可无礼!”

可还是晚了一步。

雪狼身躯高大, 四肢用力, 轻而易举地刨开林间松软泥土。紧接着,一道尖锐摩擦声打破寂静。

似是爪尖划过漆盒。

宣榕迟疑起身, 向里望去。

只见这座小巧坟茔里,没有骸骨棺椁, 唯有一方匣盒静静陈列, 躺在蓬松土壤之间。

包裹了绸布, 经历岁月,微腐陈朽, 露出盒上精致的云纹彩绘。

而阿望不知为何, 愈发兴奋, 咬住布料一角,用蛮劲把盒子一拽而出——砰地一声锁扣碎响, 里面物什天女散花一般滚落。

“阿望你啊……”宣榕轻叹了口气,没舍得责备这位丝毫不觉做错了事的罪魁祸首,无奈摇头,蹲下来捡拾东西,叮嘱道,“离远一点,别踩着人家遗物了。”

说着,她不顾泥渍,将滚落脚边的两枚印章拾掇起来。

那是一圆一方两枚印章,和田玉雕刻,玉质温润。

从她细长的手指滚到掌心。

宣榕看清了其上文字。

一汉文,一北疆文,但都是同一字。

“尧”。

极为眼熟。

宣榕怔愣当场,顿了顿,不可思议地对着阿望道:“这是……你主人立的衣冠冢吗?”

阿望欢快地“嗷呜”了一嗓子。

宣榕沉默良久,一时情绪翻江倒海,缓了缓才半蹲下来。

她抱起匣盒,飞快地装捡其余旧物。

东西不多,但都保存完好。

一卷细绳捆妥的边塞诗文。

一道字迹磨损的金箔护身符。

一尊简陋粗糙的泥塑观音像。

一本礼极殿习读的策论,随手一翻,某页夹的书签飘落,宣榕眼疾手快抓住,端详片刻,才发现是一朵干燥的玉兰花。

一柄外鞘璀璨华丽的弯刀,虽是仿制,但同样沉重。曾在她腰间挂过四年。

一片琉璃莲花盏,制式精美,在佛教盛行的大齐随处可见。

一个小巧玲珑的瓷瓶,凑到鼻尖,隐约能嗅到药味。

幽深静谧里,宣榕捧着整整十四年的光阴岁月,久久出神。阳光从树林缝隙挤入,她犹如一尊冰雕玉砌的观音像,维持跪坐姿势,像是不堪承受一般,垂首敛眸,乌发如瀑,眉目悲悯,甚至带了一丝苦痛。

这本该是遗物。

带着眷恋入土,伴随虔诚刻骨。

一朝重见天日,震得人心恍惚。

许是她神色有异,阿望不安地用鼻尖蹭了蹭她。

良久,宣榕才呢喃出声:“我没事。我只是在想,原来……他并不讨厌‘尧’这个名字啊。”

……

京郊旧坟重迁,宣榕花了小半月处理妥当。

办得低调,这些冤魂被重新安葬在了冀州碧绿的仓山,立碑刻字。若有后人,请其来祭扫,若无后人,附近村民会代为管理。

等忙完此事,她要找父亲禀告。

时值内阁其余几位阁老来府,商讨事务。

见宣榕送来冰品,皆是乐呵呵的,年逾古稀的黄阁老笑道:“见过郡主。哎哟,正在谈论西线军防,心急上火呢,您这解暑汤汁来得真及时。”

宣榕微微一笑,不插嘴,坐在一旁安静地看书。

等内阁众人谈完政事散去,才呈禀道:“爹爹,乱葬岗方圆五十余里,有名有姓者,有三百一十七人,有名无姓者,有十二家七百余人。除了昔帅她说要自行安排昔家后事,其余的骸骨都已迁移正名,立碑刻传。”

宣珏正在看着沙盘,满意颔首:“做得不错。累坏了吧?要不要也去行宫歇两天?陛下他们至少还有一月才会回来。”

宣榕摇头,道:“不了。我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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