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成疾,时患肝逆等症,渐渐的尪(wā ng)瘠不堪。太宗因右仆射沈伦未能觉察秦、卢阴谋,不无旷职,亦将他免去相位,降授工部尚书。左仆射薛居正又复去世,乃改任窦偁、郭贽参知政事。寻又以郭贽嗜酒,出知荆南府,另命李昉继任。且因赵普专相,好修小怨,也不免猜忌起来,因语群臣道:“普有功国家,并与朕多年故交,朕深倚赖,但看他齿落发斑,年已衰迈,不忍再以枢务相劳,当择一善地,俾他享些老福,才不负他一生知遇呢。”心实刻忌,语却和婉。乃作诗一首,命刑部尚书宋琪持赐赵普。普捧读毕,不禁泣下,暗思诗中寓意,明是劝他辞职,好容易重登枢辅,又要把这位置让与别人,真是冤苦得很。但事已如此,无可奈何,只好对宋琪道:“皇上待普,恩谊兼至,普余生无几,自愧报答不尽,惟愿来世再效犬马微劳,幸乞足下转达!”宋琪劝慰数语,当即告别,返报太宗。翌日,普呈上辞职表,太宗准奏,出普为武胜军节度使,赐宴长春殿,亲与饯行,复作诗赠别。普泣奏道:“蒙陛下赐诗,臣当刻石,他日与臣朽骨同葬泉下,臣死或有知,尚当铭恩不忘哩。”无非恋恋富贵。太宗亦洒泪数点,俟普谢宴告退,送至殿外,又命宋琪等代送出都,然后还宫。以假应假。普径赴武胜军去了。
太宗乃命宋琪、李昉同平章事,且因窦偁复殁,别选李穆、吕蒙正、李至三人,参知政事。随诏史官修《太平御览》一千卷,日进三卷,准备御览。越年复改元雍熙,即太宗九年。群臣正拜表称贺,粉饰承平,欢宴数日,忽由房州知州阎彦进驰驿入奏,涪陵公廷美已病死了。太宗方与宋琪、李昉等商议封禅事宜,一闻讣音,不禁太息道:“廷美自少刚愎,长益凶恶,朕因同气至亲,不忍加他重辟,暂时徙置房州,令他闭门思过,方欲推恩复旧,谁料他遽尔殒逝?回溯兄弟五人,今只存朕,抚躬自问,能不痛心?”言已,呜咽流涕。亏他装得像。宋琪、李昉等,当然出言奏慰,不劳细表。翌日下诏,追封廷美为涪王,谥曰悼,命廷美长子德恭为峰州刺史,次子德隆为瀼(ráng)州刺史,
廷美女夫韩崇业为靖难行军司马。小子有诗咏道:
尺布可缝粟可舂,如何兄弟不相容?可怜骨肉参商祸,刻薄又逢宋太宗。
廷美方死,忽由李昉入奏,又死了一个著名的人物,欲知此人为谁,且待下回表明。
赵普与卢多逊积衅成隙,彼此设计构陷,而旁人适受其殃。侯仁宝,普之妹倩也,卢多逊因普迁怒,假南交之役,致死仁宝,仁宝死不瞑目矣。廷美为太宗胞弟,金匮之盟,兄终弟及,普实与闻,顾以卢多逊之嫌,构成煮豆燃萁之祸。推普之意,以为此狱不兴,不足以除卢多逊,多逊得除,何惜廷美?况更藉此以要结主宠,为一举两得之计乎。故死廷美者为太宗,而实由于赵普。孔子有言:“苟患失之,无所不至。”卢多逊不足责,赵普名为良相,乃与鄙夫相等,何其惑也?呜呼侯仁宝!呜呼廷美!呜呼卢多逊、赵普!阅此回,窃不禁为之三叹焉。
第十六回进治道陈希夷入朝,遁穷荒李继迁降虏
却说李昉入奏,报称大臣病故,大臣为谁?就是参知政事李穆。太宗闻丧,更加嗟悼,遂亲往赐奠,语侍臣道:“穆操履纯正,真不易得,朕方倚用,遽尔沦没,实属可悲。这并非穆的不幸,乃是朕的不幸呢!”言下甚是惨切,且对灵哭了一场,然后还朝。待兄弟如彼,待臣子如此,以见太宗之亲疏倒置。既而群臣请封禅,太宗不许,至阖廷联衔奏请,乃命学士扈蒙等详定仪注,拟至仲冬往祀泰山。不意时当仲夏,乾元、文明二殿,忽然失火,太宗以天象示儆,诏求直言,并罢封禅。
到了孟冬,来了华山隐士陈抟,入京觐见。陈抟,亳州人,四五岁时,戏涡水岸侧,有青衣媪给乳与饮,得辟性灵,每读经史百家,一见成诵,毫不遗忘,至后唐中与试进士,试文非有司能解,摈置不录。抟自此不求禄仕,惟游放山水间,怡情自适。嗣得遇奇士二人,导以服气、辟谷诸术,并与言武当山九室岩中可以隐居。抟遂受教往隐,历二十余年,但日饮酒数杯,便算了事。既而移居华山云台观,又止少华石室,每寝时,或至百余日不起,俗人有大睡三千日,小睡八百日的谣传。周世宗好黄白术,尝召抟至阙下,叩问方术。抟从容奏道:“陛下为四海主,当以致治为念,奈何留意黄白术呢?”甚是,甚是。世宗爽然自失,留抟住京月余,命为谏议大夫,抟固辞不受。嗣见抟无他技能,乃放还华山。及太祖受禅,抟正乘驴过天津桥,闻受禅消息,竟堕驴大笑道:“天下从此太平了。”太宗元年,有旨召抟入京,抟奉命至汴,进见太宗,很蒙优待,赐以金帛,不受而去。雍熙元年,抟复入朝,太宗益加礼重,语相臣宋琪等道:“抟有志独善,不求利禄,这真所谓方外散人呢。朕与他谈及世事,他自言历经离乱,今幸天下太平,所以复来朝觐。朕看他年近百岁,终日不食,却觉得精神矍铄,步履雍容,真正难能,真正难得!”可令汝自愧。宋琪道:“从前巢父、许由,想亦如是。”贡谀之言。太宗笑而不答,随命中使送抟至中书省。宋琪等相率迎入,款